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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业季的蝉鸣聒噪得厉害,阳光把柏油路晒得软软的。小黑提着最后一袋瓶子站在老院门口时,樱桃正蹲在樱桃树下,给新栽的小苗浇水。
“樱桃。”他喊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涩。
樱桃回过头,看见他背着塞得记记当当的行李包,眼睛一下子就红了。“小黑哥哥,你要走了吗?”
小黑点点头,蹲下来,把袋子里的瓶子倒在墙角,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新书包,蓝白相间的,和他当年穿的校服一个颜色。“这是给你的,里面有几本童话书,还有……我写的信,等你认识字了再看。”
奶奶拄着拐杖走出来,手里攥着个布包,塞到小黑手里:“孩子,这是奶奶攒的几个鸡蛋,路上吃。你对我们樱桃的好,我记一辈子。”
小黑没接,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,轻轻放在桌上。“奶奶,这是我兼职攒的,您留着给樱桃买点吃的。我虽然走了,但会常写信回来的。”
樱桃抱着新书包,指尖抠着书包上的拉链,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,砸出小小的湿痕。“那……你还会回来吗?还会给我带瓶子吗?”
小黑揉了揉她的头发,像从前无数次那样。“会的,等我放假就回来。你要好好帮奶奶干活,还要好好吃饭,长高高,知道吗?”
他站起身,背上行李,又回头看了一眼。樱桃站在樱桃树下,小小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,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蓝白书包,像攥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“走了啊,奶奶,樱桃。”他挥了挥手,转身快步走出巷子,不敢再回头。
身后传来樱桃带着哭腔的喊声:“小黑哥哥,你要记得我啊!”
他没应声,只是把脚步迈得更快。蝉鸣依旧响亮,可他总觉得,有什么东西,随着脚步一声一声,落在了那条霞光染红过的巷子里,再也带不走了。
冬夜里,风刮过窗棂,发出呜呜的声响。樱桃躺在被窝里,眼睛睁得大大的,望着屋顶糊着的旧报纸。
墙角的空瓶子堆得老高,却再也等不来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。她伸出手,摸着枕边那个蓝白相间的书包,里面的童话书被翻得卷了角,那封信她还认不全字,却每天都要拿出来摸几遍。
白天帮邻居张奶奶择菜时,听见有人说“大学生放假了”,她扔下菜篮子就往巷口跑,跑到大学门口,望着进进出出的人,脖子都望酸了,也没看见那个熟悉的、会笑着喊她“樱桃”的小黑哥哥。
回到空荡荡的老屋,她从灶膛里扒出一块没烧尽的炭火,放在手心里焐着。炭火明明灭灭,像极了小黑哥哥讲过的星星。她对着炭火小声说:“小黑哥哥,奶奶今天又咳嗽了,我攒的瓶子够买半瓶止咳糖浆了。你什么时侯回来呀?我给你留了最红的野樱桃呢。”
炭火渐渐凉了,她的眼泪落在炭灰里,烫出小小的坑。在呼呼的北风和奶奶隐忍的咳嗽中,她沉沉地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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