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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初九的晨雾尚未散尽,天枢港的第七码头已被蒸汽的嘶鸣唤醒。
冷月立在“启明号”客轮的舷边,海风拂动她墨色的衣袂。眼前这片曾经熟悉的港湾,如今已蜕变得令人目眩——七座钢铁码头如巨鲲之骨探入深海,悬臂起重机在齿轮转动间吊起整舱货物,更远处,三艘正在舾装的铁甲舰在船坞中泛着冷硬的青光。
她离港那年,这里还只有三座吱呀作响的木制栈桥。
“可是冷月师姐?”清越的呼唤自舷梯下传来。
冷月垂眸,见一个青衫年轻人正躬身行礼。约莫三十年纪,眉目疏朗如山水画中的远岱,腰间既佩长剑又悬量尺,正是公孙先生门下独有的风范。
“弟子陆明远,奉师尊之命特来迎候。”青年直身时,量尺与剑鞘相触,发出清越的金石之音。
马车驶过滨海长街,冷月静默地望着窗外。六年前她回华胥述职时,这条街上还多是唐式飞檐与南洋竹楼错落;如今玻璃幕墙映照着初升的朝阳,某座新式建筑的外墙上,机械潮汐钟正显示着三大洋二十八处港口的实时水位。
“那是海洋院上月启用的天文钟。”陆明远循着她的目光解释,“根据格物院最新演算数据,能精确预测各海域三日内的潮汐变化。”
冷月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舷栏上斑驳的漆痕。这些深浅不一的磨损,记录着“启明号”往返大陆的每一次颠簸。就像她这十年,在狄仁杰身边见证了大唐官场的每一次动荡。
元首府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显。当她看见那道立于九级石阶上的墨色身影时,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。
青鸾依旧如十六年前那般挺直如松,只是海风在她鬓角染上了几缕霜色。那双曾教她识遍星宿的眼睛,此刻正倒映着港湾里千帆竞发的盛景。
“回来就好。”青鸾伸手,为弟子拂去肩头尚未消散的海雾。这个动作让冷月忽然想起很多年前——那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蜷缩在货舱角落,正是这双手为她拭去血污,将“霜月”短剑放入她掌心。
“弟子有负师尊重托......”冷月欲跪,却被一股温厚的内力稳稳托住。
“十年守望,何负之有?”青鸾望向西边天际,那里还残留着夜的深蓝,“狄仁杰这样的直臣每多一日在位,华夏文明的根脉便多存续一分。而你带回的见闻......”
话语被蒸汽塔的轰鸣打断。那座百尺高塔正喷吐着白云,如同新时代的烽火。
冷月知道,师尊要交给她的,是比守护一个人更沉重的担子——那是文明的火种,必须有人捧着它穿越更漫长的黑夜。
海风送来蒸汽塔的鸣响,如同新时代的号角。冷月已然明白,师尊要交给她的,是比守护个人更重大的使命。
海鸥在桅杆间啼鸣,振翅飞向正在升帆的西洋探险船队。而冷月,也在期待未来,脚下的路,逐渐蔓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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