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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汛来得比钦天监预测的早了半月。我立在朱雀门城楼,看浑黄的河水漫过千金堤。工部尚书跪在泥水里发抖,他身后三千民夫正用血肉之躯抵着摇摇欲坠的闸门。
"爱妃的磁石秤可测得出人心?"慕容璟的声音混着雨声砸在耳畔。他今日未戴冕旒,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,在薄唇边凝成珠串。玄甲肩头趴着只湿透的鹰隼,金环上刻着北境军徽。
我展开改良后的河图:"陛下可愿与臣妾赌一局?"磁石粉在牛皮纸上勾勒出闸口结构,"若能用三根原木保住千金堤,求陛下允我出宫三日。"
他瞳孔微缩——那是原主被废那日,她跪求三日为夭折孩儿让水陆道场的时限。当五十丈长的木桁架卡进闸口时,慕容璟的佩剑在夯土上划出深痕。我指挥民夫将绞盘固定在榆木桩上,青铜滑轮组发出吱呀呻吟。雨幕中,他忽然握住我拽绳索的手:"贵妃可知,当年你父亲就是用这法子偷换了黄河石料。"
(女主:原来这就是苏家获罪的根源。慕容璟啊慕容璟,你自负能权衡天下,却连最基本的支点都找不准)
"陛下请看。"我劈开腐朽的旧木桩,露出内部被白蚁蛀空的孔洞,"真正的支点,从来不在明面上。"磁石秤突然倾斜,秤盘上的虎符与玉佩竟维持着微妙平衡。
慕容璟的护甲刮过我手背,他俯身时雨水顺着脖颈流进锁子甲:"三日前,太医院呈上了这个。"染血的合欢花粉瓷瓶躺在他掌心,与皇后赏赐的安胎药罐花纹别无二致。更漏指向子时,慕容璟却出现在昭阳殿的地窖。夜明珠冷光里,他卸去玄甲后的身形更显颀长,素白中衣被水渍晕出山川纹样。我转动暗格机关,杠杆撬起石板露出密室——三百卷盐铁账本整整齐齐码在磁石架上。
"这些是萧家私运精铁的罪证。"我点燃壁灯,火光照亮他眉骨下青影,"三年前黄河石料被换,是因为工部侍郎在闸口藏了西域火油。"
慕容璟的指节捏得发白,他忽然扯开我左袖。梅花胎记旁的守宫砂赫然在目,这个秘密连原主自已都不知道——大婚那夜皇帝根本未曾临幸。
"苏璃。"他第一次唤我名字,喉结在烛火下滚动如困兽,"当年你说孩儿"
我按下磁石秤的机关,密室轰然翻转。墙面上浮现出皇后与太医令往来的密信,字迹在磁粉中泛着幽蓝:"陛下可知,有些胎儿本就不该存在?"
五更天时,慕容璟仍立在雨檐下。他望着被杠杆固定的闸口,忽然解下随身二十年的龙纹匕首:"朕许你出宫三日。"刀柄上嵌着的磁石与我的玉佩相吸,"三日后,朕要看到真正的支点。"
我望着他踏进水雾的背影,发现那柄总不离身的错金剑换成了粗铜秤杆。春桃递来披风时轻声道:"陛下刚才摸了下小佛堂的门环。"那里供着原主夭折孩儿的长命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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